花開遭狂雨

狂雨,攻也。小受之花甫開,便遭攻之雨蹂躪,是為花開遭狂雨。

2011年7月6日星期三

思美人(嬴政 X 蒙毅)-六

  被藏匿已久的心思被人霎時翻出,赤裸暴露於空氣中,份外使人難堪。

  他喜歡陛下。

  美人在天一方,並不允許他伸手觸碰褻瀆,可他仍是喜歡,為此付上性命也無一句怨言,只覺得遺憾茫然,為何,甚至無法容許他在一旁,一直以沉默守著他的美人,和他從不吐露半字的情。

  「告訴朕,你一直未有娶親,是否與此事有關?」

  他回視那微斂起眉的面容,心思已被一語道破,惟有坦然以對,扯起僵硬的微笑:「陛下英明。」

  那嚮往已久的寒暑,在他眼下隨著陛下的話語溜走,無以追逐尋回那些給予他動力盼望的希冀,自心中的情感被人知悉,便已不可能再以往日的伎倆掩飾。

  陛下此時鬆開了手,他忙不迭連連後退數步,低首作揖:

  「微臣方才謂,不得不躲避陛下,便是因此之故……請陛下恕罪。」

  他步下王階,雙目不知何時再也不能清晰視物,直竄上鼻樑的酸意使他匆匆奔向殿門,雙足正要跨過門檻,陛下的叫喚忽地自後方傳來。

  「愛卿。」

  眼睫不敢眨動一下,他不敢回首,淚將要奪眶而出,他在模糊的視線中直往宮門而去。踏過殿門門檻,他明白這將是他最後一次以廷尉之職晉見陛下,往後陛下將如何削去他上卿之爵、撤去他之官職,將他下獄處死,他都有所準備,皆因天下無一君王能容忍臣下對其有褻瀆之心。

  他早知道,他的美人可遠觀而不可親近思慕。



      ※        ※        ※



  在他意料之外,陛下並無因此對他作出任何處置,只是每日下朝時,總以商要事為名,將他留在宮中。

  他難以理解陛下此舉,雖他很清楚,陛下心思從來非為臣之人所能猜測忖度。

  然陛下此種行徑給予了其他大臣非議之機,他裝作未有察覺,暗地裏卻循人脈得知了不少同僚之間的話題。

  若非如此打聽,他也未有發現,自己成了同僚前輩們,口中所謂乳臭未乾、整天只懂討好近合陛下的佞臣,前輩們謂,陛下不應將他這黃毛小子當成心腹,只與他商討要事。

  但,根本沒有所謂要事,陛下只是讓他侍於旁邊,看著陛下在案旁批閱那似乎永遠都堆疊於案頭的竹簡,偶爾陛下對政事提出詢問,他應其問而對答,一切如往日他隨侍陛下之時一般。

  「聽聞蒙老將軍近日積極尋訪人家,以成你之親事。」

  他驀然微側過頭,陛下不知何時擱下手中之毫,轉首凝視他,而他,無法抑止自己那迴避目光的欲望,只得如不經意般挪開視線。

  「回陛下,家父近日……確實熱衷於挑選兒媳。」

  陛下聞言,僅只頷首,一手將案上竹簡捲起疊放在一旁,「蒙老將軍見你兄弟二人已立,卻仍未娶親,為人父母會為此憂心亦人之常情。盡快娶親誕下子嗣,以消他老人家之疑慮,如此方能稱得上是孝子。」

  他默然垂首,努力牽起了微笑,他早知道陛下極為看重子嗣,三年前公子扶蘇受命娶李丞相之女,新婚當夜,他曾見公子藉詞離殿,一人在宮中花園佇立,稍側過臉之時,彷彿能見他臉上無聲爬行的眼淚。

  陛下精明若此,不會不知道公子與哥哥之間的情誼,他一直相信,陛下為保皇家血脈,方會不惜強令公子娶妻。

  因此,如今陛下要他從老父之願,亦是為蒙氏之香火考量。

  他的陛下不需要他在身邊以渡每個春秋,只需要他當一名孝子,他也無充分理由拒絕老父安排的親事。

  只要是陛下之令,他也會竭力完成,他知道陛下只需要忠誠,而非那株只有觀賞之用的紅花。

  他心足,經過了如此多年仍能每日於朝中晉見陛下,他的奢望,也已達成了一半。

  為人臣下,豈能貪求實現奢侈之願。

  不知何時他的美人踱至他面前,伸手觸上他的臉,指尖宛如在尋找什麼一般徘徊在他眼角。

  「愛卿如今之表情,應以四字形容。」

  他一怔,不甚自在地想別過臉,「臣駑鈍,不知陛下所指之四字為何。」

  近來總是如此,陛下似乎無意避嫌,此種對他而言愈來愈熟悉的舉動,僅會使他無法以最自然的態度面對陛下。

  陛下的臉緩緩地湊近,如刀鑿的眼眉鼻樑在咫尺之間,噴吐的氣息拂得他臉上一陣異樣,頰邊又不禁添了幾分熱度。

  他實在難以不暗自抱怨,他的陛下,分明知道他的心思,今又令他從父命成家立室,為何仍要作出如此舉動。

  他垂眸輕眨一下眼,正想以此避過陛下的注視,面前之人驀然開口,嗓音輕得幾要聽不見。

  「蒙氏多年來忠於大秦,朕豈能因己之私心,摧毀其聲名。」



  最終他並無機會履行陛下之令以承蒙氏香火,他也未曾想過,當初所盼的、那侍於陛下側的寒暑,會在短短十五年後,被他的同僚徹底終結。

  陛下決定離開內史以巡天下,他受命隨行,離開之前,他在老父安排下,見到了那個將要成為蒙氏媳婦的姑娘。

  「毅兒,這是馮氏千金。先前我已與馮大人相商,讓你隨陛下東巡歸來後方定迎親之期,你意下如何?」

  他朝坐在對面的姑娘一頷首,那姑娘回以微腆的笑,唇邊有著淡淡的渦,模樣甚是清秀。

  「馮姑娘曾向我道,她在之前已與你有一面之緣,自那時起她便已傾慕於你……毅兒,你與馮姑娘實在有緣呵。」

  她曾見過他,但他對她毫無印象,豈能說是有緣?

  他不覺有些歉疚,面前此位女子,將是與他相守一生的夫人,他卻無法對她生出任何感覺,而他一旦將他迎娶入門,她的下半生,便會為他所累。

  他抿一下唇,艱難地開口,「一切就如爹意思辦吧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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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哎,這文終於差不多到尾聲了OTZ話說這冷門的CP是我在上年文筆衰退期寫成的,在我寫完了在自己所有文中最滿意的《在水一方》之後,我開工寫了這兩只,怎料出來的效果比我想像中要差很遠OTZOTZOTZ

  還有我以後再在有空的時候頹下去的話,就只能寫短文了(哭)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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