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開遭狂雨

狂雨,攻也。小受之花甫開,便遭攻之雨蹂躪,是為花開遭狂雨。

  後來我怎樣回家,怎樣洗完澡倒在床上一睡不起,我都不太清楚。我只知道今早我醒來的時候,牆上掛鐘的時針正指著足以使我從床上彈跳起來的羅馬數字。

  X的……再半個小時就要遲到了!

  五分鐘內梳洗完畢,換上送殯似的白衣白褲(聽說六乙班竟然有人因為這個自稱白馬王子= =),我一把撈起椅子上的書包便衝出家門。

  我家與學校其實相距不遠,但我走著走著,額頭那快要裂開的痛楚愈來愈強烈,橙黃色的陽光直射進我眼簾中,閉上了眼睛也能感覺到。

  頭痛所帶來的暈眩感讓我腳下步伐更快,近乎跑的越過了馬路便一直朝斜坡上衝。

  我不需要一張床,我只需要一張椅子一張書桌,趴在桌上總比倒在路上來得體面。

  「袁奉孝你怎麼了?臉色青青白白的。」正在走廊當值的女班長兼領袖生怡潔在我經過時問道。

  「沒事。」我沒空鳥她,頭也不回地揮一下手,算是打了個招呼。

  在書包上趴了好一會,幾乎就要睡著,忽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,我的睡意一下子全被趕跑了。

  「X,搞啥啊?」我猛一回頭,朝那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的高遠暴吼。

  高遠縮了縮脖子,咬著下唇又裝成一枚委屈小媳婦:「孝孝不要生氣嘛,本來我只是想告訴你,郭浩浩今早請假了……」

  我轉身瞥了一眼右邊空空如也的位子,再扭頭瞪著高遠,「你跟他很熟嗎?你怎麼知道他請假了?」

  「上課鈴響了嘛,而且……」那死娘娘腔一臉無辜,突然伸手,很小心很小心地往前指了一下,「剛才Ms Hong已經來了,全班都知道郭浩請假就你一個還在睡的說……」

 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Ms Hong嘴角眼角無一不彎,塗得血紅的彎嘴唇襯得上了粉底的臉色鐵青。

  我僵笑著站起來,彎腰低首,比慈禧太后身邊的小李子還要恭敬。「Good morning Ms Hong.」

  長達一米的木尺在Ms Hong手中敲得啪啪作響。

  「奉孝,跟我出來一下。」




  我一手按住頭頂竄回課室,在自己的位子坐下來,屁股碰到木椅面的時候,我知道自己的臉扭曲了一下。

  「孝孝,你沒事吧?」坐在我旁邊隔著一條行人通道的高遠小聲地問。

 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,連回答也省了。誰都知道Ms Hong是個喜歡打小朋友屁股的變態(這句話請有關人士自動屏蔽= =),近來受虐兒童的傷處還伸延到了手心和頭頂,但是依然沒有人檢舉她的虐兒(?)惡行。

  目光不由自主移向右邊,很挫敗地發現,旁邊沒有人的感覺很陌生很不習慣……最要命的是沒了鄰座一手支頤側首看課本的景象,就像家中洗手間沒了廁紙座一般。

  現在我也像一個進了廁所後才發現廁紙用完了的人,心念著的只是衝出廁所拿來一卷新廁紙。

  小解也就罷了,但如果是幹要用坐廁的活,發現沒有廁紙的時候已經太遲。

  視桌上的教科書如無物,我懶懶瞥向旁邊的書桌,這才看見那木桌被人用紅色麥克筆畫了一顆大紅心。

  喔,那小子情竇初開了?!

  我饒有興趣地湊上去詳端,心中百般滋味不知該如何形容,只知那眼熟的字跡不會寫些令我心情暢快的東西。

  可是又很好奇,他看上了什麼樣的女生?校花?恐龍妹?鄰家的漂亮妹妹?還是他家樓下雜貨店那位長得不錯的中年太太……

  「I♥林志玲」

  「X。」




      ※        ※        ※




  翌日郭浩便回校上課,我冷眼看著班上的女生無不對他施以慰問,忍不住哼了一聲,實在很不爽他那副享受其中的模樣。

  他從眾女包圍中走出來,踱至我面前的時候,那臉龐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無蹤,默默走過我背後,拉開椅子我在旁邊坐了下來,正眼也不瞧我一下。

  我在練習簿中寫下最後一行字,收起文具合上了簿子,漫不經心地開口:「還裝得蠻像的嘛。作戲怎麼不做完整套?」

  他恍若未聞地從抽屜拿出了教科書,翻開那白色的封面便看了起來。

  「你昨天病了?是發燒了還是拉肚子?」我有樣學樣地翻開書本,同時冷冷一笑,「我看都不是吧。」

  右邊只有間或翻頁的聲音,我毫無意外地挑了一下眉,繼續跟空氣談話:「不過我實在不得不佩服你作戲的高超功力。要不是誠實的高遠同學告訴我,我還真的不知道你原來有做演員的潛質。」

  明明就是詐病不上學,今早還在那票女同學面前裝成剛剛康復不久,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,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頓。

  他昨天讓我成為了全世界最可笑的傻子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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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情竇初開的孩子總是最可愛的(大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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